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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小凡高】待到山花烂漫时（一）

扶贫干部🐕✖️支教老师🐑

“你看，花都开了。”

高杨第一次进村的时候是夏天，正赶上下雨，大山里没有路下雨更是寸步难行不得不困在县城几天。高杨是这个村里第一位支教老师，村里的负责人早早就在县城等着，到了旅店，高杨见到了一位干瘦的年轻人。

“高老师是吗？您好，我是咱们村的支部委员，黄书记叫我来县城等你，村里他走不开，咱们在县城先住下，雨停了我们再进村。”年轻人接过高杨的行李说道。

“您好，叫我高杨就好。”

年轻人主动介绍起村里的情况，他们聊了很多，年迈的老人，稚嫩的孩子，破旧的房子，恼人的蚊虫，还有忽明忽暗的灯泡，当然还有前段时间到任的书记黄子弘凡。那个年轻人说，黄书记好像是硕士毕业吧，按说人家是在大城市那么好的学校毕业的怎么想起来来我们这呢？村里的老人也都说他看着太年轻了，都穷了好几十年了，还能靠着个娃娃翻身吗？

高杨沉默，房间里昏暗的灯泡再头顶上晃来晃去，映在墙上的影子也忽大忽小。高杨也是硕士毕业，他学的本就是师范，家人本以为他好不容易读完了书走出了小村落，扬眉吐气，没想到一头又扎进了另一个村，即使家人百般劝阻，说他脑子读书读傻了，高杨还是来到了这里。

某种程度上他有些理解黄子弘凡，尽管没有见面，但从年轻人的话中隐约感受到了这个年轻干部的固执，有人来镀金来成为人上人，可是高杨总是想着能不能没有人上人。

那一夜，高杨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，辗转反侧，他想起了大学的时候第一堂专业课，老师问他们为什么学师范，有人说是家人让学，有人说为了以后好找工作，有人说为了帮助别人，高杨没有发言，他只是觉得他应该做这件事。

第二天雨渐停，那个年轻人带着高杨进了村，虽然高杨早有预想，但进村的困难程度还是在意料之外。刚下过雨泥土还未干透，高杨手脚并用爬上山头，腿上还不知道是被树枝划的还是被虫子咬的一片红肿，爬过了一座山还有一片的山，好像怎么也看不到头似的。高杨要去的村就在对面的半山腰，隐隐约约能看到几十户人家仿佛嵌在山里。

村里还没有通路，只有一条被踩出来的陡峭小路，高杨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。在村委会议室那间简陋的矮房里他见到了黄子弘凡。黑黑瘦瘦的，穿着朴素的衬衫把袖子挽到小臂上，带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，不像是刚从大城市毕业不久的学生，倒像是在村里长大的孩子。果然看起来年纪不太大， 怪不得村里人都不怎么相信他，高杨想着。

“高老师，您好。”黄子弘凡看到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孩子楞了一下，他只是听说这个支教老师是西北人，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温润如玉。高杨站在他面前，让他想起大学时候经常听的那首歌《她真漂亮》，像一棵在歌里风沙中挺立的白杨，尽管风沙侵蚀，却依然枝繁叶茂郁郁葱葱。

“黄书记，您好。不用这么客气，叫我小高或者直接高杨就好。”高杨露出标准的微笑。

“那可是不能怠慢啊，你可是我们村里的一个支教老师，现在只有一个老教师一个人教所有的课，但是现在只有语文数学，还好你来了能分担分担，听说你也是硕士刚毕业就来了，肯定能给孩子们讲点不一样的东西。这样吧，我先带你去宿舍，然后带你在村里转转。”

高杨听着黄子弘凡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堆，不由得笑了，话可真密。

“好，那就麻烦黄书记了。”

“哪有哪有，你也别客气了，直接叫名吧，要不黄子也可以，或者什么小黄啊，随你，我都可以，感觉咱俩应该也差不多大。”黄子弘凡接过他的行李冲他一笑，藏在眼镜后面的一双眼明亮又清澈。

村里还都是土路，下了雨变成了泥泞一团，两人深深浅浅地走着，一路上大都是黄子弘凡再说，高杨只是微笑着听，高杨疑惑黄子弘凡嘴里是不是装了个永动机，好像永远也不会累的样子。

学校宿舍离村委不算很远，高杨惊讶这宿舍比他想的好太多，他已经做好了要睡床板的准备，可是迎接他的竟然是干净的床铺和明显重新修缮的窗户，虽然简朴但也不失为整洁。

黄子弘凡似乎看出了高杨的惊讶，解释道：“你是第一个支教老师嘛，想着能让你过得舒服些，毕竟我们这个地方条件确实不太好，怎么说我们校长一个人教所有课还是有点忙的，我们还是非常希望能有新的老师来的，哦对了你是支教两年对吧，我们村里还有一些孩子年纪过了也没能上学的，毕竟在这么偏的地方，很多老人都觉得多去拣点草药都比读书有用，还能卖钱，毕竟读书不是立马就能见效的。但是我们还是觉得要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，不然只能一辈辈地被困在这里，所以小高老师任重而道远啊！”

黄子弘凡开玩笑地拍了拍高杨的肩膀，黄子弘凡好像有种与生俱来社交技能，真诚热情却不越界，这让高杨很受用。

“我来之前我也不知道我竟然这么重要，慢慢来吧，像愚公移山一样，总能做到的。对吧。”

“对。”

山间的星月照在两人身上仿佛镀着银光，理想主义者在这个夜晚熠熠生辉。

黄子弘凡把高杨安顿在宿舍里就急忙赶回村委开会。

刚来这几个月他才把村里的情况摸清楚，村庄不大但接近三分之二都是贫困户，大多数以务农为生，但是因为在山区耕地稀缺，土壤也并不适宜种植庄稼，所以收成也并不乐观。

以前也来过驻村干部，可是村里的老人说他们一开始也想着要修路架桥，争取资金补贴，可是难度太大了，不了了之，最后他们自己离开了村庄，也没能把人们带出大山。

村里上山下山只能靠人慢慢爬，一不留神就会跌入悬崖，夏季蚊虫多，生了病也只能忍着，很多人就在这山里被不知名称的病夺去了性命。黄子弘凡刚来的时候宿舍里只有个床板，墙壁因为潮湿还在渗水，四面透风还因为水土不服生了场病，吓得他以为自己还没开始工作就要殉职了。

让黄子弘凡没有想到的不光是环境之恶劣，更甚的是人们脸上的麻木，苦难的岁月在人们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沟壑，黄子弘凡暗暗握紧了拳头什么也没说。

他想，春天会来的，花也会开的。

TBC.